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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漫谈
【发布日期:2014-09-16】 【来源:本站】 【阅读:次】

□陈海媛

我家在莆阳重镇黄石。童年的家乡有着丰富的民俗活动,各项家事操办,总离不开人。我从小就被大人告知要亲近住在同一幢大屋的人们,他们是“宗亲”,也叫“大世人”。农耕社会留下传统,重男不重女。女子嫁出,亲戚关系维持不了几代。可同是一个祖先后代的“宗亲”,过了五服,还是自家人。自家人往往互相帮忙,在家乡的居住格局里,他们不但是近亲,还是近邻。
乡间有社,起初是先秦古人用以祭祀后土的,后来也用于公众聚会。陈姓的社,取名“福佑社”,供着类似土地公公的保护神。我猜,大概不是土地公公,他“住”在屋后,每年六月某天的清晨,陈氏各家的主妇,总要在他的小庙前备上供品,放上鞭炮,庆贺一番。显然,“福佑社”的祭祀活动要隆重得多。社里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主事人,春秋两季,总要到每家,按人头收些经费,然后大开社门,贴上红纸,请场社戏,热闹一番。爸爸说,“社”的成员是最早的宗亲,我们都不是民俗专家,也无从考证。但我想,先民迁移到此,总是需要互帮互助。农耕社会,同姓相亲,彼此结成亲近关系,也属正常。后来,随着年代发展,子孙繁盛,亲疏就有别了。
这可以从村庄居住的房屋布局看出来。房屋从村头到村尾,连绵一大片,同姓往往住在一起。听爸爸说,人们原来只是居住在靠河的最前面一排。明朝时,陈氏出了一个进士,叫陈继盛,他是花钱捐的官,可见这一房的家境很是殷实。他盖了一幢三进的房子,至今,老屋还遗留着当初的模样。大门进去,是天井、前厅、正厅,还有后房、小花园。当然,经过繁衍生息,人多了,房子不够住了,就顺着正房又往两旁扩建了很多,一直到巷子边沿。连在一起的房子有很多间,每间都小小的。分家的时候,它们像积木一样被组合着,划给各房,一代一代,传下来hellip;hellip;人们在这里来来往往,彼此称自家人。
乡间的婚丧嫁娶,往往是大事。那时,市场经济没这么发达,没有专门的操办公司。一家的兄弟姐妹再多,也需要“大世人”的帮忙,才能办得体面、合礼。遇到结婚,这里可热闹了。正厅里,张灯结彩的,挂满亲戚送来的各种布被贺礼。新人进门,拜过父母之后,还要由族里熟识礼仪的国民叔,领带着,去四处认亲,招呼一声尊称,辈分就定下来了。我很小的时候,总是觉得新鲜,贪看新娘子,总会跟着新郎新娘到处跑,看着邻家哥哥忸忸怩怩,新嫂子满脸害羞,总是觉得好玩。不过这个仪式又太繁杂了,让人不耐烦。我总会尾随众人到我家,国民叔指着我的爸妈,让他们称呼哥哥嫂嫂。我奇怪了,追着爸爸问不停:“哥哥怎么成了叔叔?”爸爸说:“你们平常是乱叫,这个按习俗,叫“看带”,就是认脸的意思,领着新人去认那些已结过婚且辈分比新郎大的“大世人”。辈分都是用族谱算出来的。”我的求知欲被满足了,那时也不懂,只是觉得多出来这么一大家子也不错,这种亲属关系,又是经族谱和民俗认定的,好像还蛮权威的。
后来,我常常看见同一个大屋里的人吵架,长大之后,渐渐明白,这世间人情,没有什么权威、不变的。除了父母子女是扯不断的关系外,其他的关系都是需要相互关心、相互维持才能一起往前走的。爸爸盖了新房,搬离了老屋。我又常年求学、工作在外,渐渐地,与老屋里出来的人们慢慢就淡了联系。但一逢“宗亲”有家事,他们都必定会通知爸爸,家里也定要派人去帮忙的,这层关系,还遵循着乡间的风俗,继续延续着。
前段时间,大伯去世。“宗亲”每家都有人过来帮忙,他们穿着素服,捎来纸钱,在灵堂里忙碌。悲悲戚戚的大伯母,也因了众人的安慰,拿出坚强和克制,去处理大伯的身后事。“宗亲”们还去送大伯一程,在阴冷暗沉的火葬场,因为他们的存在,失去亲人的大伯一家显得不那么孤单与无助。在墓地,他们也在旁边,那种支持,让人心暖暖的,这是来自人群的最大的安慰。
人活世间,是无法独立存在的,定是需要与他人精诚合作,才能走好自己的人生路。这是家乡的“宗亲”习俗,给予我的最初的观念影响,也是人道情谊在乡间最朴素最直接的反映。
我愿一生都有那么美妙的关系,能与人如近亲,似近邻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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