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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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市第一医院肿瘤科一病房里，乳腺肿瘤复发后的朱凤桂正不停地挂着点滴。只二三天，朱凤桂整个人便憔悴了许多，瘦了许多，脸色苍白苍白的，头发要掉光了hellip;hellip;人的生命是很顽强的，可以抗击一切的入侵者，包括自然界的风雨雷电，包括各种病菌与病毒，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的；但是，人的生命也是很脆弱的，就像路边的一棵草，就像手中的一块玻璃hellip;hellip;这一切，对朱凤桂来说，就是如此。当然，躺在病床上的她，现在不单感觉到，而是知道了自己所得的是什么病，她心情便轻松了许多，淡定了许多。
朱凤桂是十分顽强的，面对自己乳腺肿瘤的复发和癌细胞转移所带来的全身疼痛，从没有哼一声，咬着牙坚忍着。她躺在病床上，挂着点滴，时而闭眼，时而望着天花板，很少和邻床的病友讲话，和坐在床边或进进出出的女儿以及妹妹朱凤莲讲话。吴程程有问他，她也只是简明扼要地回答，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hellip;hellip;天灾人祸，随时随地随便都可以轻易摧残一个人。要是肉体死了，精神与灵魂也就无所谓了；还有，所谓的财富名声地位，等等，都变得一文不值了。让人受不了的是一些活着的人已变成了行尸走肉，不少挂着人皮穿着人衣的畜牲充满着这个世界，也就是说肉体还有存在，而精神早已死亡了，这些人还不知道还自我感觉良好hellip;hellip;
电视里《民心天大》还未唱完，一护士就进来关掉电视，说：院长要来查房，电视先关掉，大家都在原地，不要动，十号、十一号、十二号三位女士，如果院长有走到你们床边，问什么，你们都要如实回答。
朱凤桂一听就张开眼睛看了看，用没挂点滴的另一手擦了擦眼睛，唉了一声，心想：挂点滴能缓解胸部的痛疼，音乐、歌声也可以缓解一下hellip;hellip;院长来查房就查房吧hellip;hellip;这辈子自己的命运太差了，算是倒霉透了hellip;hellip;最大的错误就是嫁错郎，嫁个不爱自己、不负责任、没有担当与道德败坏的臭男人，让自己没有爱情、婚姻不幸与生活贫困劳累，让自己这么早就得了这种重病，算是自己的生活与生命彻底毁了。自己原本也是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性格温顺、心地善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女人，如今却落到得了这种病没钱治疗也没有男人在床前照顾的地步hellip;hellip;
朱凤桂还准备继续往下想，这时院长就走进来，每个病床走了走，看了看，象征性地问了十号、十一号、她们都只点头，没有回答。院长走到十二号，也就是朱凤桂的床前，问：你就是朱凤桂。朱凤桂点点头。院长声音温和：朱女士，林翠玉医生有把你的病情告诉我，你要准备再做手术，越快越好，具体的等一下护士或林翠玉医生会告诉你。朱凤桂有点惊讶：再做手术，什么时候，院长？那手术费多少？院长安慰：朱女士，你就安心，准备着做手术，我已请了省里的专家来指导。至于手术费，听说你妹妹和小叔子都准备好，你只要安心，精神好一点，积极配合我们医生的手术与治疗，效果就会更好，以争取早日出院。好了，我要到别的病房再走一走，你就准备吧，什么时候手术，手术前的该准备什么工作，等一会儿林翠玉医生会来详细给你交代的。
朱凤桂见院长走出去，就没有再问hellip;hellip;其实，朱凤桂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见自己得了恶疾又复发来日不多很留念这世界想多活几天，一方面见自己人生这么坎坷无爱无钱过日子正要离开要死去也就无所谓了hellip;hellip;
hellip;hellip;海州市第一医院肿瘤科大楼手术室门前。晚上七点五十分。
朱凤莲在一边推手术车一边握着姐姐朱凤桂的左手：姐，姐，你要坚强一点，勇敢一点，不用怕，上一次手术不是好好的吗？我，程程他叔、程程，我们三人都会在这手术室门口等你手术成功后顺利出来hellip;hellip;姐，你放心，林翠玉医师，主刀医师和省里来的专家都是最好的，最负责的。你别担心，上次手术麻醉后不是不会疼痛吗？听说麻醉后你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没感觉，就不会疼痛。手术后一小段时间你醒过来，才有微微疼痛的感觉，但镇痛针一打，点滴一挂，就正常hellip;hellip;姐，你要放心，你要安心，你要相信现在医学技术很先进，手术后会好起来，又可以去摆摊擦皮鞋的，然后等乖女儿吴程程大学毕业，找工作做工作，挣工资，每月二三千三五千工资，你和程程母女生活就彻底改善了，有保障了，然后再找一个帅气有男人担当心的小伙子上门当女婿，然后当奶奶抱孙子hellip;hellip;姐，姐，好日子等着你哩，你会顺利做完手术，平安出来，姐，姐hellip;hellip;
朱风桂听了点点头。
女儿吴程程在另一边拉着右手，见小姨朱凤莲说完也安慰：妈，妈，小姨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安心进去，现在医学很先进，医生很负责任，你的手术会顺利会成功的hellip;hellip;妈，我和叔叔、小姨，会在这手术室门口一直为你加油，为你鼓劲，为你祝福，为你祈祷hellip;hellip;妈，你会平安无事的，你会很快康复的，你会继续擦皮鞋挣钱让我读完大学的，你会看到我工作后领第一个月工资的，妈，妈hellip;hellip;
在旁边跟着的吴一德同样安慰鼓励：嫂子，你看，你的宝贝女儿程程多懂事啊！嫂子，什么都不要想，心安下来，静下来，好好配合医生，手术后几天就会康复的hellip;hellip;嫂子，刚才你的弟媳妇、程程她婶子打手机给我，说要赶过来看你，为你助力，估计等一下你进去，她就会赶到，也会和我们在这手术室门口为你加油hellip;hellip;嫂子，明天去邻市读大专的你的侄儿也会赶回来看望你这位大妈的hellip;hellip;嫂子，这么多亲人在关心你祝福你，相信你会勇敢、坚强的hellip;
这时，八点正，手术室不是透明的玻璃门打开，护士就推着朱凤桂正要进去。
吴一德、朱凤莲、吴程程三人异口同声：加油，加油！